三月春意正浓，温暖的阳光透过窗户，洒在汉初县审计局201办公室内。审计人员正聚精会神地盯着白板上的地图。

这张汉初县域地图上，画满了不同颜色的圆圈，每个圆圈代表着县里各个学校的地理位置。

“这次审计的重点是义务教育营养改善计划政策落实和相关配套资金管理使用情况。”审计组组长何佳站在地图前说道，“根据审前调查，全县实施营养改善计划的学校有60所，每年投入的配套资金有5000多万元，除营养改善计划专项资金外，食堂劳务是其中占比较大的支出，也是我们的关注重点。”

何佳话音刚落，罗鹏便问道：“我们此次专项审计调查抽审学校有20多所，每所学校情况不同，从哪里开始呢？”

主审成思思索片刻道：“我们可以先从资金流向入手，梳理每所学校营养改善计划专项资金和食堂劳务费用的拨付、使用情况，再结合学校规模、食堂运营模式等因素，确定重点审计学校。另外，大家在审核财务凭证时，要格外留意劳务派遣费用的报销情况，看看是否存在异常。”

发票上的“熟人”

这天，成思在核对发票时发现了一丝异常。

“咦？这张由星星人力资源公司开具给武龙小学的劳务派遣服务发票上的开票人和复核人，怎么和武龙小学劳务派遣费用确认单上食堂工人蒋洋和高虹的名字一样呢？”

“看看武龙小学其他年度的劳务费用支付情况，是否存在同样情况。”经验丰富的邓艳说道。

带着疑问，成思查看了武龙小学其他年度的食堂劳务费用支付凭证。果然，每次星星人力资源公司开具的劳务发票上的开票人和复核人都是蒋洋和高虹，而对应的劳务派遣费用确认单上同样有蒋洋和高虹。

看着这样的结果，众人脸上皆是不可思议的神色。

“按理说，发票上的开票人和复核人应该是星星人力资源公司的员工，而劳务派遣费用确认单上的人应该是学校食堂工作人员，两者怎么会一样呢？”成思喃喃道。

“难道是同名同姓？”

“难道两人同时在两处务工？”

“难道这两人并不是食堂的工人？”

大家纷纷猜测道。

“我们可以看看其他学校食堂的劳务派遣情况。”罗鹏给出了一个方向。

“这是一个思路，武龙小学的情况究竟是不是巧合，说不定我们能从其他学校的劳务派遣中找到答案。”成思点点头，说道，“这样，我从学校食堂电子账中找出几所学校劳务费用的支付凭证号，罗鹏找对应的凭证，查看与各学校相关的劳务派遣公司，核对发票上的开票人、复核人等信息。”

说干就干。成思的指尖飞快敲出几行代码：“赛烈小学，2023年1月10日凭证、3月5号凭证；武龙中学，2023年1月3日凭证、4月6日凭证……”。

随着一所所学校凭证号的报出，罗鹏也从凭证中找到了对应的账册。

成思、邓艳、罗鹏三人分看几所学校，不知不觉，天色渐渐暗了下来。

“星星人力资源公司的业务做得真大啊！”罗鹏感叹道，“我看的7所学校中，有6所学校食堂工人由他们公司派遣，人数大概在80多人。和武龙小学一样，这家公司开具给每所学校的劳务派遣服务发票上的开票人和复核人也是蒋洋和高虹，但是所附的劳务派遣费用确认单上没有这两人的名字。”

“我看的5所学校中有3所学校食堂是同样的情况。”邓艳接过话茬儿。

成思放下手中的凭证，表情凝重，说道：“我的情况和你们差不多，7所学校中有5所学校的劳务派遣与星星人力资源公司有关，人数大概有60余人。”

“既然发票上的开票人和复核人都是蒋洋和高虹，那是否说明他们是星星人力资源公司的工作人员？但武龙小学劳务派遣费用确认单上出现他们两个人的名字又是怎么回事？”罗鹏不禁发问。

成思扶了扶眼镜，思考片刻，说道：“通过前期对几所学校的审前调查，我们知道学校食堂工人工资及五险是由县级财政予以保障的，而具体的人数、经费核算是由县教育局管理。那接下来，我们可以向县教育局了解一下关于学校食堂劳务派遣的情况，如学校食堂工人是怎样配置的、经费是怎样核算的，并请他们提供食堂工人的详细名单。”

第二天一早，成思和罗鹏来到了县教育局。

“我们县只要是营养改善计划食堂供餐学校，食堂的临聘工人一般是按照就餐学生人数1:100的比例配置，相应的人员工资是由我们核定人数后，报请县财政拨付，但我们只核定人数，并没有收集学校食堂工人的详细名单。这是近三年营养改善计划供餐学校食堂临聘工人工资和五险补助资金拨付表。”县教育局工作人员介绍道。

回到办公室，成思和罗鹏立即在资金拨付表上寻找武龙小学近几年食堂工人人数及相应的就餐学生人数等信息。

“2021年，武龙小学享受农村义务教育营养改善计划学生人数1000多名，按比例标准，食堂最多配置11名工人，但他们却配置了14名工人；2022年，就餐学生人数900多名，最多配置10名工人，实际配置12名工人；2023年，就餐学生人数800多名，最多配置8名工人，实际配置10名工人。”罗鹏介绍道。

“武龙小学食堂配置的工人人数超过了正常比例，而劳务派遣服务发票上的开票人蒋洋、复核人高虹、收款人陈星华，他们3人中，有两人出现在了劳务派遣费用确认单上，这应该不是一个巧合，具体情况还需要我们进一步探究。”成思不由沉思道。

食堂里的“陌生人”

带着发现的疑点，成思向何佳汇报了情况。何佳立即组织审计组成员召开业务工作会议，研究下一步查核方向。

“目前，我们有武龙小学的账册，上面有星星人力资源公司开给武龙小学的发票和费用确认单，这两份资料出现了同样的人名，而且他们学校食堂工人配置超过了规定比例，我们是否可以直接找校长或者相关管理人员谈话了解情况？”罗鹏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对于临聘人员，学校无法约束他们是否兼职，直接询问恐怕得不到想要的答案。”邓艳建议道，“我们还是先摸清这两名工人的真实情况，再找相关人员谈话。”

“邓艳说得不错，盲目问话会让我们陷入被动。”何佳认同邓艳的观点，说道，“我们可以从两方面入手，一是去学校找食堂工人做调查，看看近几年武龙小学食堂到底有多少工人，蒋洋和高虹是否在食堂工作；二是请武龙小学提供食堂工人发放工资的银行电子回单，我们可以从回单的收款人列表中核实蒋洋和高虹是否领取了学校支付的工资。”

第二天，审计组一行驱车前往武龙小学开展调查。这所学校坐落在汉初县南部郊区，自然环境优美，学校的红砖建筑与静谧的田园风光相得益彰。

校门口，分管食堂的副校长李程已在此等候。在他的带领下，审计人员直接来到了食堂。

时间尚早，食堂工人正在为学生准备午餐。李程主动喊来几名食堂工人，请他们解答审计人员的问题。

“您好，请问您什么时候开始在武龙小学食堂工作的？主要负责什么工作？”

“我从2014年就在学校食堂工作了，一直是食堂的主厨。”

“请问学校食堂有多少名工人？”

“目前有8个，之前有十几个，每学期人数不等。”

“请问你们的工人中有蒋洋和高虹么？”

“不认识。”

成思等人一连询问了6名食堂工人，得到的答案都是食堂工人中没有蒋洋和高虹。

“李校长，我们想见一见学校劳务派遣工作具体经办人。”成思说道。

“没问题，咱们去办公楼会议室。”李程爽快应道，随后喊来武龙小学后勤管理办公室主任刘斌。

“我前几年一直在村上驻村，近期才回到学校，虽然一直是后管办主任，但实际并未真正管理后勤工作。我都是直接在劳务派遣费用确认单上签字，其实食堂真正有多少工人，具体又有哪些人，我并不清楚。”刘斌带着一副厚厚的眼镜，对具体工作一问三不知。

于是，审计人员又来到学校财务处，调取近几年学校支付给食堂工人劳务费用的银行回单，但是财务负责人表示，这里只有学校支付给星星人力资源公司的转账记录，没有星星人力资源公司支付给每位食堂工人的详细记录。

“学校是和星星人力资源公司签订的劳务派遣协议，我们会把劳务费直接打给公司，由他们支付给工人，所以我们无法提供给每位工人支付工资的银行回单。”财务负责人解释道。

“那请你们和星星人力资源公司联系，请他们提供给每位工人发放工资的银行回单，同时也请你们提供近三年食堂工人的详细名单，这些材料尽量三天内送到审计组办公室。”成思坚定说道。

夕阳半悬天空，成思刚回到审计局办公室，便接到了一个电话。

“喂，你好！请问你是县审计局的成主任么？”

“我是，请问您是？”

“我是武龙小学现任校长赵东，今天在县上开会，没有接待你们，不好意思。”

“没关系，我们就是来学校了解一些情况。”

“我听刘主任说你们在询问食堂工人的一些情况，我可以向你们反映一个问题。我是2022年9月到武龙小学任职，在2023年2月，我签批支付学校食堂工人劳务费时发现蒋洋并未在我们学校食堂工作。我询问相关工作人员后，发现学校多支付了星星人力资源公司一部分劳务费，我们当即从公司收回了2022年秋季以蒋洋名义多支付的劳务费1万元。”

“那高虹是否在你们学校食堂工作呢？”成思追问道。

“这个我不清楚，我只发现蒋洋一人没在食堂上班，工资表中却出现了他的名字，我们收回的钱也仅是我签批支付出去的。”

挂断电话后，成思立刻找出凭证，翻看武龙小学近几年的劳务派遣费用确认单，整理出了食堂工人名单及工资发放数据。他发现，根据学校劳务费支付情况，武龙小学给蒋洋和高虹支付了工资并购买了社会保险。

一星期后，审计组终于拿到了星星人力资源公司给食堂工人发放工资的银行回单和食堂工人名单。

邓艳立即将一页页纸质银行回单扫描后转换成工资支付数据，并将其与学校提供的食堂工人名单和食堂工人信息及工资发放数据进行比对，发现除蒋洋、高虹外，还有唐橙和谭嘉的名字与工资支付数据中的收款人信息不一致。

“这四人虽然在食堂工人名单中，但工资支付数据却没有他们。他们的工资及学校支付的社保费分别转入谭新文、陈星华、张君和李艳红账户，并备注为“武龙小学某月工资”，其中，陈星华正是之前我们看到的星星人力资源公司开具给武龙小学劳务派遣服务发票上的收款人。”邓艳立刻向成思汇报道。

“武龙小学食堂工人名单中有蒋洋等人，但工资却打到了另外四个人卡上，他们中又正好有三个人是劳务服务发票上的开票人、复核人和收款人。”成思捋了捋思路，“究竟是星星人力资源公司故意为之，把自己的员工编入食堂劳务派遣人员名单以多获取学校支付的劳务费，还是学校与公司的‘合作’行为？”

“不管是哪种，我们必须把这个问题查透。”何佳立刻安排道，“我们要弄清楚蒋洋等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出现在费用确认单上的，以及谭新文等人拿到星星人力资源公司打来的‘工资’后，钱去了哪里。”

接下来，审计组分成两组开展工作。一组由邓艳带队前往武龙小学，延伸查看会计凭证，确定蒋洋、高虹等人出现在费用确认单上的具体时间；一组由何佳带队，通知武龙小学原校长张仁旭来审计组办公室谈话。

不存在的“管理员”

窗外的阳光透过稀疏的树叶，斑斑驳驳地洒在办公桌面上。这时，门被轻轻敲响，张仁旭按时来到了审计组办公室。

“张校长，我们想了解一下您任武龙小学校长期间学校食堂劳务派遣的相关情况。”成思开门见山。

“好的，我一定配合审计组的工作，知无不言。”张仁旭满脸堆笑道。

“请问您任职期间，武龙小学食堂有多少名工人？学校是与哪家劳务派遣公司签订的劳务协议？”

“我是2014年8月至2022年8月任武龙小学校长，食堂劳务一直是与星星人力资源公司签订的，食堂工人数量大概在10至14个，具体每学期多少人我记不清楚了，食堂工人的配置基本上是按照就餐学生人数1:100配置的。”

“请问您平时会到食堂检查工人到岗情况吗？是否认识食堂工人？”

“我偶尔会到食堂转一转，询问工人食堂相关情况，但对他们个人情况不是很熟悉，不能一一叫出名字，只是面熟。”

“请问您认识蒋洋和高虹吗？”成思切入主题。

“认识，他们是食堂的管理人员，平时负责管理食堂工人，还负责食品安全工作的培训。”张仁旭愣了一下，但瞬间调整好了情绪。

“除了上述工作，他们在食堂还做其他工作吗？学校是否给他们发放工资？”

“他们就是食堂管理员。平时除了管理食堂工人，还要负责劳务派遣协议的签订，以及平时劳务费用的结算工作。至于工资嘛，他们为学校做了工作，肯定是要给的。”张仁旭摆了摆手，说道。

“他们是什么时候开始在食堂从事管理工作的？”

“蒋洋大概是从2018年下学期开始的，高虹是2020年后开始的。”

“学校为什么要请两个人专门管理食堂工人？根据你们学校的分工文件，这项工作应该由学校后勤管理办公室负责。”

“学校老师平时教学任务重，学校食堂工作繁杂，所以专门请了他们协助管理。”张仁旭回答得滴水不漏。

“根据我们前期调查，食堂工人并不认识高虹和蒋洋两人。相关资料也表明，蒋洋和高虹并未领取过你们学校发放的工资，请问是怎么回事？”

“他们两人并不经常在学校，食堂工人不认识他们很正常。工资的话，我们是按月支付给星星人力资源公司，至于他们怎么发放给工人，我就不太清楚了。”

初次交锋，虽然张仁旭准备得十分充分，但何佳和成思还是抓住了几个漏洞。

“如果蒋洋和高虹负责对食堂工人进行管理和培训，怎么会没有一个人认识他们？而且张仁旭说蒋洋和高虹在学校负责劳务派遣协议签订和劳务费用结算工作，但根据学校与劳务公司签订的协议，这些工作是由劳务公司完成后，再与学校核对信息。”何佳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武龙小学支付工人工资的银行回单显示，蒋洋和高虹并未领取武龙小学的工资，如果他们真的在食堂工作，他们的工资不会发到别人银行卡上。反之，如果学校每月真的给蒋洋和高虹支付工资，不会像张仁旭说的那样，两人不经常在学校。”成思补充道。

傍晚时分，邓艳和罗鹏也结束了延伸调查工作。

“我们有一些发现。”邓艳一进办公室便开口道，“蒋洋从2018年9月开始出现在费用确认单上，高虹、唐橙和谭嘉则是从2020年4月开始出现的。而且，在2017年的劳务费用确认单上，还出现了陈星华和李艳红的名字。”

经过讨论，大家一致认为张仁旭没有说实话，而谭新文等人拿到星星人力资源公司打来的“工资”后，钱的真正去向依然是谜。

“我们可以从星星人力资源公司入手，查下公司的工商登记信息以及股权信息，再去公司延伸，尽量摸清他们的人员构成。”成思开口道。

“蒋洋从2018年、陈星华和李艳红从2017年开始出现在武龙小学的费用确认单上，我觉得我们调取的星星人力资源公司给食堂工人发放工资的银行回单时间可以向前延伸，以便确定资金的走向以及具体金额。”邓艳也将目光投向了星星人力资源公司。

“可以再次找刘斌谈话，看看能否有所突破。”罗鹏说道。

“这样，邓艳和罗鹏一组，你们联系一下武龙小学财务负责人，请他们和星星人力资源公司沟通，向我们提供前些年度给食堂工人发放工资的银行回单。同时，你们去一趟星星人力资源公司，尽量掌握公司人员结构。”何佳安排道，“成思，我和你再去会一会这个刘斌。”

成思点了点头，拨通了刘斌的电话，简要说明了审计组的意图。电话那头，刘斌的声音显得有些紧张，但也没有犹豫，表示放学后会立即到审计局配合调查。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办公室的时钟指向了六点半。这时，刘斌赶到了审计组办公室，他的额头上冒着细密的汗珠，显得有些紧张。

“刘主任，请您仔细回忆一下，您认识蒋洋、高虹等人吗？”

再次被问及食堂的问题，刘主任没有直接回答，而是选择了沉默。

几分钟过去，成思打破了沉默，笑着说道：“刘主任，我们找您来只是了解一下学校食堂用工情况，请您不要有顾虑。听你们学校领导说他发现蒋洋并未在食堂工作，而每月的费用确认单上却有他的名字，你们还从星星人力资源公司收回了一笔费用，请问您知道这件事么？”

刘斌见成思说出了收回钱的事情，紧绷的弦仿佛得到了释放，于是说道：“蒋洋和高虹是星星人力资源公司的员工，平时负责与学校对接劳务派遣人员合同签订、发票开具、费用结算等事宜，他们偶尔会到学校对食堂员工进行业务培训。”

“除了对食堂工人进行培训外，他们是否在食堂做过其他工作？学校是否给他们发放工资？”

“没有做过其他工作，也没有给他们发过工资。”

“那他们出现在费用确认单上是怎么回事？”

“其实是学校为了处理一些费用，把他们编为食堂工人的。”刘斌咬紧下唇，一脸凝重，似是下定决心一般，说道，“这些年，学校以他们名义支付工资和五险，打款给劳务公司后，劳务公司会将这几人的工资打到公司员工亲人的银行卡上，再由陈星华以现金方式送回学校。”

“那唐橙、谭嘉、陈星华和李艳红呢？”成思追问。

“也是一样，他们都没在食堂上班，都是我们让星星人力资源公司编造的，相应的工资和五险也被我们拿了回来。”

另一边，邓艳和罗鹏也有所收获：陈星华是公司法定代表人；蒋洋是公司的业务人员，负责公司劳务人员派遣、合同签订等工作；高虹是公司的财务，负责劳务派遣费用确认单的填报、发票的开具等工作；唐橙、谭嘉和李艳红则是公司的业务人员，负责与其他单位对接，为公司招揽业务。这几人从未在武龙小学工作过。

审计组决定再次找张仁旭谈话。

刘斌及食堂工人的证词、被收回的1万元、蒋洋和高虹等人的身份及工资流向……在证据面前，张仁旭对自己通过虚增食堂工人，与劳务公司串通套取财政资金问题供认不讳。

“武龙小学从2016年开始实施营养改善计划，当时学校大概有1400多名学生，按照县教育局的规定，我们可以请14名食堂工人，但后来我发现少一两名工人，食堂的工作仍然能正常运行，后来我就没有聘请这么多工人了。”

“那为什么学校上报给县教育局的人数并未减少？”成思反问道。

张仁旭深深吸了一口气，说道：“我们学校地处全县交通要塞，各种检查很多，因此产生了许多费用，为处理这些费用，我在向县教育局上报食堂工人时就按照最多人数报的，后来学生人数减少，按照规定食堂工人也应减少，但我们以有两个校区为由，向县教育局申请不核减食堂工人。这样，补给我们的人员工资，我们通过虚增人员方式从人力资源公司那里拿回来，解决学校那些不好处理的费用。”

“这些年你们以这样的方式拿了多少钱回来？是否有私分行为？”何佳问道。

“具体金额记不清楚了。我们没有私分行为，只是节假日有一些老师值班，我会给他们每人每学期发放500元值班费，其余资金主要用于支付学校不好处理的费用，我没有个人占有这些钱。”

然而，审计组的深入调查揭开了表象之下的复杂操作。虽然张仁旭坚称大部分套取资金用于支付学校的费用，但通过对刘斌等人的深入询问，及对武龙小学财务资料的穿透式核查，发现张仁旭辩称的“学校费用”实为掩盖其侵吞财政资金的幌子。

最终，经审计组核查，发现张仁旭在2017年2月至2022年8月，授意后勤管理办公室主任刘斌经办，通过虚增食堂工人13人，以及给2名主厨虚假增发工资的方式，套取财政资金60余万元。套取的资金在星星人力资源公司扣除管理费和开具发票缴纳的税费后，由法人陈星华以现金方式交由学校出纳李明，李明拿到钱再交给张仁旭，最后由张仁旭决定钱的使用方式。

汉初县审计局立刻将张仁旭套取财政资金相关问题线索移送至县纪委调查。经查，张仁旭违规发放津贴补贴；利用职务便利，侵吞公共财物，数额巨大；为他人在物资采购、资金拨付方面谋取利益并收受财物，数额巨大。2024年10月，因涉嫌贪污，汉初县纪委给予其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处分；其涉嫌犯罪问题移送检察机关依法审查起诉。另外，武龙小学现任校长赵东违规发放津贴补贴、后勤管理办公室主任刘斌侵吞公共财物分别受到党内警告处分；出纳李明侵吞公共财物，数额巨大，受到开除党籍、开除公职处分；星星人力资源公司法定代表人陈星华协助他人套取财政资金，数额巨大受到开除党籍处分。（广安市武胜县审计局  陈悦）

（注：文中有关名称均为化名）